年關悄然而至,冬日的韻律在寂靜中鋪展,這個季節,每一場離別都似乎承載著難以言喻的沉重與哀愁。
冬月初二,一通來自姨侄女的急促電話,如寒風般穿透心扉,帶來大姐病危的消息。醫院冰冷的通知,如同冬日里最無情的宣判,讓人心急如焚,卻又無力回天。
隨后的日子里,我如同游魂般徘徊,腦海中不斷回放著與大姐共度的點點滴滴。我是家中最小的孩子,自幼起,大姐就一直照顧著我,年長一些時候,把我帶在身邊,種地收麥,縫紉補衣。直到我離鄉工作,我們見面的機會慢慢少了許多,但依然熱切。每每回家探親,剛到門口,總能看見一個小小的身影,快步從后廳走到前堂,由遠及近,臉上的笑容也愈發清晰。她總是那樣,臉上洋溢著喜氣,走起路來很快,從前堂到后廳,再到樓上和屋外的菜畦,她總是忙碌著,家里大大小小的事情都歸她操心,每次看著她的樣子,好像回到了童年時,也是這樣看著她,從家里忙到家外,從老屋到田地。那個時候的我,覺得大姐是無所不能的人,什么都會,懂得比我們姐妹都多。一直到現在,我也是這樣想的。
回想她確診這五年光陰,彈指一揮,如夢一場,年初談起她開始惡化的病情,也是憂心忡忡,不知道該如何寬慰她,往后大半年,每每傳訊,輾轉著去外省打針,換醫院治療,看見屏幕對面的她,因為狀態變差臉上掛起的愁容,看見指標下降時,恢復而重現的笑臉。
那時的我們都沒預料到,病情蔓延得如此之快,也沒辦法阻擋病魔急急拍下的手掌。
周三趕去醫院探望,她虛弱的幾乎說不出話來,只懂得對我們說的話緩緩點頭,眼角有淚珠滑落,我不忍再看,轉身也有淚花閃爍。
這是我與她的最后一面。
次日下午出院,到家后僅僅二十分鐘,便收到了侄女的消息,僅此一別,天人兩隔。
趕回老家時天完全黑了下來,小鎮冷清,霧蒙蒙的街道,街邊有剛點完的爆竹,還冒著裊裊的煙,像以往回家探親的每一個傍晚一樣,可這一次,沒有人在那處遠遠地招呼我了。
大姐被葬在老家的一片田野旁,她一生都未曾離開過的故鄉,那條我無比熟悉的小路,貫穿了我童年的回憶,也是聯結我童年往事的鄉間小道。幼時的我穿過這條小路,走到田對面的她家玩耍,年輕的她走過這段田埂,到田這邊忙碌。
這幀幀瞬間,在一瞬間都融化在冬日的火焰里。
我總盡力地克制著不去想她,有時一閉上眼,腦海里便浮現出許多身影,是為我忙前忙后的她,是灶臺前忙碌的她,是每每遇事,愁悶中最先想到的她,是永遠為小輩著想,操勞的她。
而今種種,不過大夢一場空。
此去今年,良辰美景虛設,更與誰說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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